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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個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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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個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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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翡還在發呆,袁飛杵他一下,他哆嗦著一擡頭,楞楞的。

袁飛手上被冰袋捂滿了水,他摸了摸陸翡腫起來的臉:“問你呢,去玩嗎?”

陸翡傻傻的:“去、去哪?”

袁飛青筋都被氣得抽抽,咬牙重覆一遍:“漂流。”

陸翡低下頭,小聲說:“去。”

又問:“你真的不給夏雨婷送禮物了嗎?”

袁飛搓搓鼻尖:“我上去的時候不知道她在幾班,連人都認錯了,這還有什麽好送的!”

可是到了課間,樓上幾個班都知道夏雨婷喜歡那個男生給她送了禮物——就是從袁飛走錯的那個班裏傳出來的說法。

夏雨婷也是十分不解,她明明沒收到禮物。

她跑下來問陸翡,陸翡格外不好意思,嘟嘟囔囔說不清楚。

小兔子鑰匙扣就藏在他褲子口袋裏,袁飛換成了小兔子的,送給了他。他舍不得給別人,又覺得夏雨婷對他確實很好,他內疚。

夏雨婷問:“袁飛那兒是怎麽回事?他真的有上樓找我嗎?”

“三班的同學和我說的,說他早上傻楞楞找錯了班,”她笑起來,“因為我們都認得,他們就猜是不是袁飛給我送生日禮物,可是我連他人都沒見到。早上你走之後老師來班上批卷子,我估計就是這麽錯過的。”

夏雨婷拉住陸翡:“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嗎?他真的給我準備了禮物?”

陸翡揉了揉鼻尖:“我不知道。”

夏雨婷頓時沮喪下去,陸翡立馬又說:“應、應該是買了的!”

夏雨婷眼睛亮起來:“真的?”

“嗯,”陸翡說,“他忘了弄包裝,覺得不好看,所以就暫時沒給你。”

“真的?你不是在騙我吧?”

“沒有騙你。”

夏雨婷把他拉到走廊角落裏:“你說他為什麽給我準備禮物?是不是、是不是……”

她沒說出口,陸翡已經明白了,他心裏不太好受,說:“我覺得……不是吧……”

“啊……我猜也是,”夏雨婷癟了一下嘴,“他怎麽會喜歡我呢。估計是聽說了上次的事情,覺得我可憐罷了。”

陸翡也想著:他怎麽會給我送鑰匙扣呢?估計是看我被打了他沒法還手,覺得我可憐而已。

夏雨婷搡搡他,陸翡陡然回神:“啊?”

夏雨婷幽幽看著他:“啊什麽,我一句話還沒說呢。”

陸翡撓了撓頭。

夏雨婷擔心地看著他的臉:“不管袁飛了,你的臉是怎麽回事?別打馬虎眼,是不是笛驍打了你?”

她太聰明了,陸翡逃不過去,只好點點頭。

夏雨婷哼一聲:“我就知道!”

她忿忿說:“上次的事情發生後,我和家裏人講了。前不久我爸通過老師找到了他們家長。扔我老鼠的除了笛驍,還有他身邊的那個小胖子,他才是罪魁禍首,叫朱緹邦。”

陸翡一楞。

“我私底下找人調查過,”夏雨婷神神秘秘地講,“朱緹邦有個玩得很好的女性朋友喜歡袁飛,曾經給袁飛告白過袁飛沒答應,朱緹邦喜歡她,所以知道我寫情書給袁飛之後,他們就想把它貼出來讓我丟人。”

“他們不貼別人的情書偏偏貼我的,是因為那個女生也姓夏,她們見不慣我這個和她同姓的人也喜歡袁飛。她在三中讀書,成績不怎麽好,她們嫉妒我,就叫朱緹邦害我。”

陸翡已經聽傻了:“不是笛驍喜歡的她嗎?”

夏雨婷一楞:“笛驍喜歡她?”

“啊,是啊,”陸翡楞楞的,“笛驍喜歡一個女生,然後那個女生向袁飛表白,袁飛沒同意,笛驍就看袁飛不順眼。後來罵了他家人,袁飛和他還打過架。”

夏雨婷也聽傻了:“那朱緹邦是怎麽回事?”

“我不知道,不過他們初中是一個班的,”陸翡說,“我和袁飛上初中沒有分到一個班,袁飛、笛驍和周胖子是一個班的。”

夏雨婷琢磨一下:“你說的那個女孩也姓夏嗎?叫夏夏?”

陸翡搖搖頭:“我不知道……”

他有些自責自己的不知情:“我只知道有一天體育課的時候袁飛被女生攔了給他告白,袁飛拒絕了,之後他和笛驍他們就開始鬧矛盾。再後來笛驍罵了他的媽媽,袁飛就和他打起來了。”

夏雨婷不解:“笛驍幹嘛罵別人媽媽?”

陸翡白了臉色搖搖頭不願說,夏雨婷也沒強求:“好吧。那這就有幾種可能,一種是你說的女生和我說的不是同一個人;第二種是,她們是同一個人,你和我之間有一個搞錯了。”

“這件事我再去問一問。不過不管真相如何,笛驍和周緹邦都是一夥的,他們一個也不無辜。”

“第一次發生這種事,我爸找了他們家長,再要有下一次,就等著法院見吧!不過他們應該也不敢再來找我的麻煩。”

夏雨婷笑了笑:“雖然他們總說我拼爹,不過我爸確實對我很好,他們才不懂呢!我爸那是光明正大地對我好,我沒偷沒搶沒犯法,又不用他包庇。我受了委屈,還不能讓爸爸幫我找場子嗎!”

陸翡十分羨慕地看著她,夏雨婷頓時不好意思:“快上課了,我先走了。你也是,被欺負了就要說啊,找老師或者找家長,叫他們幫忙溝通,起碼要讓他們知道你也不是好欺負的才行,不然他們更會得寸進尺,這種人就是欺軟怕硬。”

陸翡乖乖地點頭。

夏雨婷又靦腆起來,羞羞地小聲說:“袁飛那邊……”

陸翡閃躲一下目光,垂著眼睛:“等他包裝好了,我就和你說。”

“謝謝!”夏雨婷笑起來,“你也不要有壓力,他們對付我是我的事,我能處理好。而且現在我家裏知道我喜歡袁飛,已經把我教育過了。”

夏雨婷狀作無奈地聳聳肩:“他們告誡我說還是學習要緊,畢竟高三了,所以我可能會把喜歡袁飛這事情放一放,好好準備考試。封湫他都去參加數學競賽了,我們都覺得他會被保送,哼,到時候要得意死他了!”

陸翡覺得夏雨婷講到學習就十分自信驕傲有活力,他看著夏雨婷笑。夏雨婷朝他吐舌頭:“我可不能落下太多。好啦,我走啦!”

陸翡朝她揮揮手。

直到夏雨婷消失在樓梯口,陸翡才松懈下來,口袋裏緊緊抓著他的鑰匙扣。

回到教室,袁飛還沒好氣地問他:“夏雨婷找你幹嘛?”

陸翡蔫蔫兒的:“她知道你給她買了禮物的事情。”

陸翡問他:“怎麽辦啊?”

“那買唄,”袁飛把錢遞給陸翡,“你買,就買那個貓咪鑰匙扣,買完包一下給她送過去就是了。”

“你自己去。”

“別鬧了行不行?校醫室裏說好了的,”袁飛把錢摁在他手裏,“為了給你換那個兔子,我早上是翻.墻出去又翻.墻回來的,累都累死了,再要去買那個貓咪鑰匙扣,老板怎麽想我!我不去!你去!去了二哥帶你去漂流。”

陸翡抿著嘴唇笑起來,用筆戳戳袁飛:“二哥,你說我周末穿什麽衣服啊?”

袁飛瞧著他的傻樣發笑:“你愛穿什麽穿什麽。對了,腳上穿涼鞋,不然全濕了。”

“啊?漂流不是坐在船裏嗎?”

“是啊,但是水會濺到裏面來。”

陸翡想了想,他只有一雙塑料涼鞋,應付夏天的時候穿,但那雙鞋打腳,走路穿穿可以,爬山不太合適。

陸翡問:“我能穿拖鞋嗎?”

袁飛一楞:“不行吧,爬山穿拖鞋不方便,而且到時候玩漂流,別玩著玩著把你拖鞋沖掉了。最好還是穿那種沙灘涼鞋,比較舒服。”

陸翡想想也是。

中午陸翡回到家問陸蓮音:“媽媽,我能買雙沙灘涼鞋嗎?”

陸蓮音正在打理頭發,沒好氣說:“買涼鞋幹嘛,你不是還有一雙嗎?”

“周末的時候我和袁飛去玩漂流,要去山上,那雙鞋打腳,上次穿都蹭破了皮……”

“玩什麽漂流啊,多危險,不許去!”陸蓮音瞪他,“還買涼鞋,你花幾百塊錢買貓糧的事情還沒過去呢!”

陸翡繃緊了臉,他沒和陸蓮音說他買舞蹈服的事情,支出的錢就安在了貓頭上。

他身上沒錢了,只剩四五十。

好在陸蓮音最近在家,他不用為吃喝發愁,不然生活還要更加拮據。

陸蓮音罵罵嚷嚷:“我就說怎麽沒看見冰箱裏有菜呢,全是面條!沒錢買菜了就開始吃餐餐吃面條,我拜托你看看你自己行不行,你瘦得就像根面條!以後我地底下見著你媽,你媽還要怪罪我虐待你了呢!”

“不會的……”陸翡小聲說。

“那你就讓我省點心!”

陸翡固執道:“可是我想去……”

陸蓮音盯著他,陸翡頂著她的目光,聲線微微顫抖:“我想去……”

“行吧,去,我可沒不讓你去,”陸蓮音忽然松了口風,“反正你和那個袁飛玩得好,去就去!”

陸蓮音招招手把陸翡叫到身邊來,拉著他的手:“就是玩個漂流而已,幹嘛為這個多花錢?你挑雙輕底子的鞋,弄濕了就在旁邊曬一曬,現在天氣還算暖和,曬曬就幹了,再不濟也就忍個半天。”

陸翡知道沒了回轉餘地,他乖覺地點點頭。

陸蓮音沒放開他:“哎,媽問你個事。”

陸翡看她一眼,陸蓮音臉上堆著笑:“前幾天你回來那麽晚,我心肝都要急碎了,當時說了點不好聽的話,你關阿姨在旁邊也聽見了。現在回想一下特別不好意思,我在手機城遇見她都不敢和她說話。”

“好在你關阿姨是個沒脾氣的人,我聽她說袁飛已經好幾天沒回家了,是不是真的?”

這幾天袁飛都住在平姐家裏,陸翡點點頭。

陸蓮音嘖一下:“你們這些孩子真不好管,住在別人家怎麽方便?再住下去,朋友沒意見,朋友的家長難道也沒意見嗎?真是不懂事!”

陸蓮音說:“你和袁飛玩得好,你勸一勸他,叫他回來住,住我們家也行啊,反正你們玩得好,他以前不也常住在我們這裏嘛,就和住在他自己家一樣!你是個乖孩子,你勸勸他,他聽你的,啊。”

大人們很搞笑,這房子原本就是安排給袁飛住的,被他媽賣了套現,現在還說什麽“和住在自己家一樣”,以為他們年紀還小,什麽都聽不懂,什麽都不在乎。

陸翡磨了磨嘴,沒說答不答應。

陸蓮音眉頭皺起來,松開他的手對著鏡子撥弄撥弄頭發:“你是不知道,就這麽幾天的功夫,你關阿姨整個人都消瘦了,臉色也不好看,看上去病怏怏的,她這是心病!”

“你說說,就當年,宋奕一句話不說,自己聯系了親爹那邊的親戚,沒打個招呼就走了,你關阿姨哭得要死。好容易身邊留個小兒子,袁飛又是個不懂事的暴脾氣,她也難辦。”

陸蓮音看看陸翡:“我知道你們小孩兒心裏都膈應什麽,覺得她不光彩不體面,我也不體面。可和‘活得好一點’這件事比起來,不體面又怎麽樣呢?你以為窮就很體面嗎?吃不起飯,買不起新衣服,沒有涼鞋穿,難道就很體面嗎?我們這叫沒辦法!”

“這世道,女人就是註定艱難,更不要說帶著個孩子!宋奕沒走的時候,你關阿姨帶著兩個孩子,她能找到一個鄭老板,那是她有本事!她長得好看,性格好,這就是人家作為女人的本事!我還沒這種本事呢!”

“算了,我說了你也不懂,”陸蓮音揮揮手,“都是年輕崽兒,哪懂什麽艱不艱難,只知道想買涼鞋了就找媽媽要,今天要涼鞋,明天要房子,後天要老婆,再大了要我幫你養兒子……”

“女人吶!唉!”陸蓮音深深嘆氣。

“你和袁飛現在還小,覺得談戀愛就要結婚,結婚就一定要和自己喜歡的人,什麽都想要圓圓滿滿,想得可是真好啊,也不想想自己有沒有那個享福的命!”

“有些人就是命裏沒這個圓滿,哪怕有了圓滿也會有糟心事,什麽喜不喜歡愛不愛的,等你活到我這份上,你也會知道這些都不夠重要!你活得不好,還有功夫講愛情?不喝西北風就是最大的重要!”

陸蓮音掛上耳墜:“行了啊,話我也不多說,你想去玩,可以,把袁飛叫回來,老老實實和他媽和好,也別想著他自己一個人在外能活,不可能的,難道他能忍得了住地下室,每餐吃泡面,天天看人眼色給人賣體力活兒嗎?他忍得了,你看得下去嗎?”

“別鬧小孩氣,把他叫回來住,媽知道你最乖了。”

陸翡覺得她說得對,又仿佛不對,可他也不知道是哪裏的不對,只好先點了點頭:

袁飛一直住在平姐家裏也不是個辦法。

雖然平姐沒說什麽,但這是現在時間還不長,等住的時間長了,袁飛也沒給人家住宿費,平姐一個女人,總會有些不方便的。

陸翡答應了陸蓮音,決定找機會和袁飛說一說。

下午他把買好的貓咪鑰匙扣包裝好送給夏雨婷,夏雨婷有些失望不是袁飛親自送來的,但她仍舊很開心。

她的開心總是很簡單,陸翡甚至不敢擡頭看她——那是一種,什麽都不缺的孩子才會有的單純的快樂。

陸翡沒買上涼鞋,路過鞋店的時候他也只是往裏看了一眼。

周末的時候陸翡穿了雙白色體操鞋,黃膠底白鞋幫,連著根寬筋帶。

袁飛來樓下接他,看見他:“沒穿涼鞋啊?”

陸翡低下頭:“我沒有……”

袁飛揉揉他的腦袋:“沒有也沒事,弄濕了曬一曬就幹了,今天天氣挺好的。”

陸翡穿了件白T恤,灰綠色的五分工裝褲,露出小腿。

袁飛看了看又笑他:“你腿上怎麽都不長腿毛?”

“長啊,”陸翡擡起腿給他看,“比較細,不顯眼。”

袁飛琢磨著他:“變了聲也跟沒變一樣。”

“變了好多!嗓子都啞了!”陸翡皺著臉,“我不是女生!”

“行,知道你不是!”袁飛笑笑,伸長了腿和他對比,“你看看我的,二哥這樣的才叫男人呢。”

袁飛也穿條五分休閑褲,大長腿往他身邊一比劃。

陸翡心裏嫉妒,臉上鄙夷地看他一眼:“跟穿了毛褲似的,有什麽好炫耀的!”

袁飛哈哈笑起來揉他的頭:“羨慕就直說啊!”

“我不羨慕!”陸翡又鼓起了臉。

袁飛看見他肩上鼓鼓囊囊的小書包,伸手說:“我來背吧。”

剛接到手裏,袁飛的手腕一沈:“我靠,怎麽這麽重!”

“我裝的都是吃的!給你準備的。”

“我是豬啊我吃得下這麽多?”

兩人吵嘴鬧著往汽車站走,和其他人匯合,黑子臉色看見袁飛,臉色不太好。

袁飛松開陸翡,勾住黑子的脖子把他撈往旁邊講了幾句。

回來的時候好歹和諧了一點兒。

黑子還是挺稀罕陸翡的,問他:“你怎麽也跟來了。”

袁飛打哈哈:“我帶他來的,總不能我去玩不帶他吧?到時候他又要哭,誰頂得住。”

黑子和袁飛小學就認識,雖然小學高中都不同校,但他們一直是同一個游泳隊的。

黑子也知道陸翡的性格,他吐槽說:“也就陸翡扛得住你的暴脾氣,簡直了,瘋起來不要命似的!”

陸翡一直不知道發生了什麽,好奇地問黑子:“你們吵架了?”

“袁飛沒和你說?還吵架,他簡直就是要……”

袁飛急急捂住他的嘴:“兄弟,我都和你道過歉了。”

一邊向陸翡敷衍:“就吵了幾嘴,鬧了點小矛盾。”

黑子扒開他的手:“哈,你還不敢讓陸翡聽啊!”

袁飛嘖一聲:“別說!”

“嘁,我還非要和陸翡說道說道!”黑子瞪著他,“你那哪是和我吵了幾嘴的小矛盾,你那根本就是想掐死我!”

陸翡呆楞楞的被嚇住:“為什麽啊?”

“我哪知道為什麽啊!莫名其妙地就發瘋!”黑子攬住陸翡的肩,“小阿翡,這回你可要站在我這邊!”

陸翡懵裏懵懂地點點頭。

袁飛看見黑子搭在陸翡身上的手,只覺得心頭冒火。

額角青筋直跳,袁飛罵道:“你那是不知道為什麽嗎,你都扒老子褲頭上來了!”

“那不是和你玩兒嗎!怎麽了我,我他媽又不想幹你!”

袁飛氣得發笑:“你說什麽呢!”

旁邊陸翡都聽傻了眼,黑子還在那邊葷話一籮筐地往外倒:“雖然你胸肌練得挺好,腹肌也不差,可你一個大老爺們兒,我也一個大老爺們兒,洗澡都一起搓背,還臊什麽扒褲頭啊!發神經就是發神經,找什麽鬼理由!小時候一起撒尿,雞兒都見互相過呢!怎麽了,長大了還不給看了,尺寸不過標準線啊!”

袁飛把陸翡薅回來去抓黑子:“我他媽現在就後悔沒掐死你!”

“來啊!”黑子邊逃命邊拍拍屁股,“黑爺等著你!”

旁邊隊友哈哈大笑,對這種情形見怪不怪,陸翡都覺得好笑。

袁飛氣急敗壞,廣播裏開始通報他們乘坐的車次,袁飛定住腳指著黑子放狠話:“別被老子抓住你。”

“抓唄!”黑子撈住陸翡,“我有小阿翡給我當擋箭牌,誰怕誰啊!我還沒恨你呢!當天被教練罰完,回去就被我爹一頓胖揍!”

陸翡拉拉黑子的衣服小聲說:“你還有爹呢,他都沒有了。”

袁飛頓時黑了臉,黑子搔搔頭發:“算了,懶得和你計較。有時候我還羨慕你沒有呢!”

“放你媽的屁,”袁飛幾個分了車票,他拽上陸翡,“別瞎說話,等你真的沒爹了,你就哭去吧!”

陸翡又拉拉黑子的衣服,把他牽到旁邊小聲叨叨:“而且當天晚上袁飛去水產場搬魚搬了三個小時,才賺了七十塊錢。”

“操了,”黑子罵起來,“你搬那玩意兒幹嘛啊!有鄭老板在,你還缺那個錢?”

袁飛面如鍋底,沒吭聲。

陸翡又說:“給你打電話的那晚上,他被鄭老板趕出來沒地方住,給你打了個電話你還把他掛了。”

“我靠!”黑子傻眼了,“兄弟,你怎麽這麽慘!”

他搓搓腦袋:“我當時不知道啊!我和他生著氣呢!這我要是知道,我也不會掛電話啊!”

袁飛瞪他,黑子笑嘻嘻說:“我肯定不掛電話!起碼要笑話你一整晚!”

袁飛剜了他一眼,把陸翡拽到自己身邊:“要你多嘴,你拆二哥面子拆得挺開心的啊?”

陸翡這些話都是拽著黑子在人群後面小聲說的,沒拆他的面子,陸翡還想和黑子說話,卻被袁飛的大手鉗住,動都動不了。

黑子用力拍拍袁飛的肩:“行了,你也和我道過歉了,小時候河邊玩的時候我栽到水裏,後腦勺摔一個大窟窿,還是你背我去的醫院,多年情分兄弟都記著呢,你掐死我也就是還你一條命。”

袁飛皺著眉頭:“我沒那麽過分好嗎。”

“放屁!過分了我還能在這和你說話和好?想飛天呢你!”黑子說,“我也不多計較,明仔他們組的局叫我們和好,我也不想讓他們沒面子,這事就這樣了,以後再有發生,你也別怪兄弟記恨你。”

“你是不知道我爸打我打得那叫一個狠,我媽都放話了,說我再要和你玩我就是個大傻逼。算了,你兄弟我也沒多聰明,傻逼當了就當了,愛誰誰吧,反正從小也沒少惹禍。”

袁飛憋著話沒說出口,用力拍了拍黑子的肩。

他們十七八歲,少年青春,是一起得中二病的兄弟。

上了車,黑子和袁飛隔著一條過道:“哎,那什麽,我就想問一嘴,你當時到底是因為什麽揍我,能和我說說不?別說什麽是因為我扒你褲頭,你用這說辭也要人信,你看我信嗎?”

袁飛偏頭看了眼陸翡,搖搖頭。

黑子哂笑:“行吧,我熱臉貼你冷屁股,我傻逼。”

“不是那個意思,”袁飛有些煩躁,“是我沒想好怎麽和你說。”

“啊,你還糾結上了,”黑子抓抓頭發,“糾結什麽啊?你和我有什麽好為難的?幹嘛啊,你愛上我了?”

袁飛頭大:“別放屁了行嗎,兄弟?”

“行行行,”黑子說,“看你那糾結的樣子,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糾結挑媳婦呢!”

袁飛人都傻了,眼前這個憨批吧,有時候就是、就是偏偏能傻對地方,你都沒話可說。

“挑媳婦”這三個字真是完美詮釋了袁飛的糾結。

反正袁飛對他無話可說。服了。

一路到了山上,一群大男生走走停停,他們也不嫌累,還有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野勁兒,石階還沒鋪好的地方他們也敢順著石子坡往下跑。

陸翡膽小,戰戰兢兢像兔子似的,那群人就在下面攛掇他:“眼睛一閉順坡往下跑就下來了,別怕!下面美著呢!”

後頭還有人喊:“有水!這裏有個小瀑布嘿!”

黑子哈哈叉腰地叫他:“陸翡,你下來啊!”

袁飛是早沖下坡去了的,他更膽大。

看見陸翡兩股戰戰的模樣他又不忍心,張開手臂也喊:“陸翡!下來啊!二哥接著你!”

陸翡蹲下去:“我能坐著下去嗎?”

黑子笑哈哈喊:“那可不行,會‘雞飛蛋打’。”

袁飛簡直聽不下去,推開他:“別開葷話撩他行不行?”

黑子舉手求饒:“行,行,你的小媳婦兒你自己上吧。”

“我操了,”袁飛被他說得氣得發笑,又忍不住笑,什麽上不上的,袁飛往他屁股上踢一腳,“滾蛋吧你!”

黑子嘿嘿往後頭跳:“我也看瀑布去!”

陸翡站在坡頂上白著臉,他沒聽清黑子和袁飛在鬧什麽,只看見黑子也走了,只剩下袁飛一個人。

可他真的不敢往下走,畢竟真的很陡峭,傾斜程度挺大的,地上全是硬硬的石子,旁邊還沒有能抓扶的樹。

袁飛在底下伸著手臂喊他往下跑,他是真的不敢。

袁飛知道他膽小,直發笑說:“你再不下來我也走了!”

“別、別!”陸翡快哭了,“不是說漂流嗎,幹嘛走沒人的路啊!”

袁飛笑他:“他們往另一條路走上去,你快下來,就等你呢!”

陸翡眼一閉撒腿往下沖,邊跑邊喊:“二哥你一定要接住我啊!”

袁飛笑得肚子疼,沖上去跑了半個坡,把陸翡撈住了敷衍他:“接住了接住了。”

兩個人拽著往下跑,滾到坡下,袁飛撐著膝蓋笑話他:

“你看,沒事的吧?跑不就完了?膽小鬼。”

陸翡臉還白著呢,仿佛劫後餘生似的,狠狠捶了袁飛一下。

袁飛:“哎喲!陸翡!我揍你!”

陸翡換上一張笑臉嘻嘻哈哈往水邊逃,那頭幾個大男生已經脫了鞋襪往下踩水去了。

陸翡掬了一捧往追來的袁飛身上撩,袁飛抓住他胳膊揍兩下他的屁股。

陸翡捂著通紅的臉,旁邊黑子一聲怪叫:“哥哥給你報仇!”

捧著水就沖過來了,一群人吱吱哇哇的,比山林裏的猴子還野。

鬧了一通渾身都濕了,他們也不講究,席地一坐鋪開張野餐墊,脫了上衣掛在旁邊樹杈上。

只有陸翡比較克制,沒弄濕衣服,身上幹幹凈凈的,下水前鞋放在岸邊也沒弄臟。

陸翡問:“我們不是去漂流嗎?”

“現在都十點多了,這裏火爆呢,周末來的人多,排個隊都能排到十二點,到時候肚子都餓著,還玩什麽漂流啊!我們先吃,吃飽了再去,等走到山上,肚子也歇幹凈了,萬一不適應也不至於吐出來。”

旁邊一個說:“哇,什麽吐不吐的,剛開始吃呢,能不能別這麽惡心。”

“幹嘛,我說的是事實啊!剛剛撲在水裏哥哥們的洗腳水都嗆過了,還嫌什麽惡心啊!”

“去你媽的,那天天一個泳池裏訓練,是不是還互喝洗澡水啊!這水是活水,什麽洗不洗腳的!”

他們一群人就真的……無話可說的糟心。

以前袁飛不覺得,最近是真的聽不下去,陸翡還在旁邊呢,這群人也不知道收斂一點!

多給他丟人!

袁飛揮手扒拉開那兩個:“行了行了,陸翡還在旁邊呢,別嚇著他行不行,人家吃東西呢!”

黑子喲一聲:“完了,飛哥都懂得體貼人了,體校沒白去啊,怎麽學了一身撩妹的功夫?不過你用錯了人吧!我們小阿翡雖然跳的是芭蕾,可他又不是什麽小妹妹,哪就那麽容易被惡心到了?是吧陸翡?”

陸翡的小書包裏裝了水、饅頭、餡餅和煮熟的玉米棒,袁飛不喜歡吃面包,他帶的都是“硬貨”。

他正掰玉米呢,聞言笑著點點頭,他和袁飛以前就是這群人裏野過來的,沒什麽忌諱,不知道袁飛最近是怎麽了,突然關心起面子工程。

不過經由袁飛一說,他們倒是收斂了一點點。

幾個大男生出門包裏就兜一瓶水,沒帶什麽吃的,眼巴巴往袁飛這裏看。

黑子帶的是面包,搞體育的學生吃不飽的那種松軟面包,他罵了聲操:“我媽還沒陸翡貼心呢,我想吃大包子!”

陸翡還真從包裏掏出個包子:“肉餡兒的容易流油,我只做了幾個糖包子。”

“我靠,”黑子說,“你是哆啦A夢嗎,口袋裏什麽都有。”

他們像龜丞相似的圍了一圈,伸著頭往陸翡包裏看,還從裏面找出保鮮袋套著的一小袋辣椒醬,見了鬼似的看著陸翡。

陸翡不好意思地說:“這個是下饅頭的,可是饅頭都擠扁了……”

“我不介意,”旁邊袁飛搶過饅頭一個咬上一口,糖包子也扔進嘴裏,早忘了自己吐槽陸翡的話,拍拍胸脯說,“我都能吃掉!”

旁邊黑子他們怪叫起來叫他留幾個,陸翡就看著他們笑。

等晾幹了衣服,他們往山上走。

笑笑鬧鬧地坐上氣墊皮艇,陸翡和黑子坐在一邊,袁飛坐在他們對面,旁邊檢查人員說這樣重量才勻稱,陸翡太輕了,不加一個人壓不住。

穿上救生衣,陸翡很緊張,水流湍急,坡度也挺陡。

旁邊坐著的是黑子,他又不敢撒嬌。

黑子拍拍他的手勸他:“別怕,哥在呢,哥哥罩你!”

袁飛在對面不甘示弱:“陸翡要你罩?掉水裏也是我撈回來。”

“放屁吧,”黑子翻個白眼,“下水撈人當誰不會啊!”

他們的互懟讓陸翡錯開註意力,袁飛用腳擠著他的腳把他夾住,燥燥說:“別怕,也別給你二哥丟人,就玩個漂流有什麽好怕的,膽小鬼!”

黑子叫道:“得了吧你,還給你丟人,你人好大啊!”

黑子勾住陸翡的肩:“以後哥哥出來玩都帶你,不帶袁飛也帶你,你多帶幾個包子就行!那個糖包子是你做的?面發得真松軟啊,特別好吃!就怪袁飛這個小氣鬼,都不讓幾個給我們分,爬了半天山才到上面買到盒飯,氣死人了都!”

袁飛用手裏的槳頂開黑子的胳膊:“松開——別攬著陸翡。”

“媽的,你真是……”黑子松了手瞪他,“陸翡是個寶,誰都動不了是不是?”

袁飛嘁一聲:“你知道就好,別碰,人家嫌棄你。”

“瞎說,才不會呢!”黑子的手又搭上去,“小阿翡才不嫌棄我呢!要嫌棄也是嫌棄你!傻大個!”

袁飛額角神經直跳,真恨沒有掐死他!

陸翡在旁邊捂著嘴笑,旁邊工作人員喊準備開始。

船上的老大哥交代他們把手放好,黑子這才乖乖把手收回來。

皮艇一個一個滑進湍急的水流裏,尖叫聲此起彼伏,陸翡緊張地繃緊腳尖,袁飛蹭了蹭他的。

一句“別怕”還沒交代完,他們已經滑出去了!

陸翡一聲短促的尖叫,把他們沈悶的郁悶、躁動、困惑和害怕……種種負面情緒全都扔進了水裏。

飛濺起來的水花沾濕了衣裳又打濕了頭發,失重的感覺伴隨著皮艇撞在石頭上的沈悶鈍彈把他們直直往下傳送,好像飛在天上,又重重落進水裏。

空閑處陸翡只來得及抹一把臉,緊接著又掉進更深的地方。

青綠的山水和濛濛水汽裏,陸翡白得晃眼。

這回他身上的白T恤全濕透了,後半程水勢減緩,皮艇飄在水面,水裏映著碧藍的天,仿佛他們游在雲上一般,幾個人喘著氣哈哈大笑起來,袁飛的目光這才穩穩落在陸翡身上。

額發全撩起來濕漉漉地往下滴水,休閑褲濕了一半,上衣貼合身體,鞋子也濕透了,陸翡脫下鞋甩了甩水,光著腳,整個人從上到下白得發光。

陸翡還沒緩過來,滿眼閃爍著興奮:“二哥!好刺激啊!”

“唔……”袁飛低頭看向水裏,滿腦子都是亂七八糟的畫面。

旁邊黑子和陸翡吱哇亂叫地玩水,把水潑在陸翡身上。

陸翡叫著笑著往袁飛身邊躲。

掬了滿手濕滑的腰,袁飛伸手捂住鼻子……

操了,是有點兒……過於刺激。

陸翡發覺他的異樣,眨著雙單純無邪的眼睛看向他,問:“二哥,你怎麽了,身體不舒服嗎?”

袁飛偏過頭不敢看他,支支吾吾說:“有、有點兒暈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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